写给自己

  二○○三年七月二十八日,新西兰时间凌晨三点三刻。
 
  一碗泡面,一只苹果,一颗橙子,一杯开水。给我一个平静的失眠夜晚。
  收到飞寄来的礼物,一对小小的水钻耳钉,闪闪亮亮。在灯光下绽放出绚丽的光彩。
 
  Winamp里面一共放着一千五百八十九首mp3,全部播完大约要花掉六千分钟,一百个小时。我那些无聊的故事就是在这样无聊的环境下听着这些无聊的音乐完成的。现在刚好放到许美静。
  这个神情冷漠容颜沧桑的新加坡女人,长得并不美丽,声音淡定没有花巧,让人安静。在她的歌声中思绪可以一下子沉淀下来。《听那星光唱歌》,低吟浅唱,旋律在心里静静地百转千回渗入柔肠。
 
  “淡淡的风儿融化这夜晚,茫茫人海,有谁被遗忘。
  远远的城市最爱的人哪,遥遥相望,同一个穹苍。
  思念的沉浮总是永无止尽,相爱的季节总是遥不可及,
  在睁开双眼之前,一切都也许是梦幻。”
 
  “听那满天星光在歌唱,犹如天使飞舞身旁,
  世事无常,人生难能圆满,切莫再虚渡时光。
  满天的星光轻轻唱,莫让光辉尽洗惆怅,
  离合悲欢,谁也不能逆转,且珍惜美梦一场”
 
  唱来唱去,最后落进我心里的只剩下一句“切莫再虚渡时光”。
 
  十九岁的最后一天刚刚离开了我。
  我没有礼物送给自己。
  所有可以做的事情只是站在黎明前最黑暗的窗前,轻轻对自己说一句,宝贝,生日快乐。
  终于二十岁了。再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纪念日

2003年7月4日。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到新西兰已经两年半。在这里看到的第一场雪。

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可还是给了我意外的惊喜。突然想念妈妈。她现在正忍受着武汉的高温吧,可我却冻得发抖呢。

已是清晨五点了。我的时差一向没有调整过,我过的时间永远与中国同步。中间的那四个钟头对我来说似乎是不存在的。

外面有风吹过雪地的沙沙声。好安静呢。安静得让我睡不着。

睡不着的时候拼命写字,写不出来的时候拼命玩空当接龙,玩不下去的时候拼命喝水,喝到饱了之后又拼命上厕所。这已经是夜晚没有人时的惯例。习惯了独自想念一个永远也爱不到的人,这种失落不知谁晓得。

朋友

  旅行,夜车。从基督城回达尼丁。一直向南。

  六月底。已经渐入深冬,天黑得很快,刚近五点天色就已开始朦胧。

  路途的颠簸并不好受,我抱着厚厚的棉衣盹着了,微微仰起下巴。那是我的习惯性动作,习惯到闭着眼小憩时都维持不变。

  XX曾说这是骄傲的表现。我但笑不语。

  即使是朋友也有偶尔猜不到事实真相的时候。

  谁会相信那只是因为我的近视加深后用原来厚度的眼镜已不能看到同样清楚的东西,所以不由自主地仰着头用眼镜下部比较厚的地方视物。

  很多时候,我们的原意被人曲解。

  六点半的时候清醒过来,天已经完全黑了。掏出电脑在颠簸中无比艰难地给她写邮件。

  在武汉时XX曾是我最好的朋友。彼时你侬我侬,上课躲着老师看小说,课间悄悄研究隔壁班哪个男孩最受欢迎,放学一起回家,连买小小一只馒头都要分着吃。如今感觉却已然陌生。

  偶尔不经意的电子邮件,心血来潮时的国际长途。

  当中隔着的这十数个小时把我们的距离拉到前所未有的远。

  德国对我来说是个遥不可及的地方。而达尼丁于她则是连地图上都难找到的小镇。

  南北半球的差异之巨大让人有严重的挫败感。生活在南半球这个没什么中国人的小镇上,我逐渐忘记了曾经在北半球的日子。

  顺时针旋转的水涡,永远蔚蓝有薄云的天空,抬头看不见北斗星的夜晚,还有,夏天过的圣诞节。这一切的一切都告诉我,我离武汉,已经很远很远了。而德国,是更遥远的地方。我们已找不到共同语言。

  时间与空间,永远是感情最大的敌人。爱情如此,友情亦是。

  我们终于还是在年复一年的错过见面机会之后,长成了两个对彼此而言面目模糊的人。只能从间或收到的那些言语暧昧的字里行间中猜测对方现在的样子。曾经的熟捻,不复记忆。

  想起来不是不感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