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之前,老妈搬过家,大部分旧东西都没留下,老妈是不恋旧物的人,向来看得开,不似我,所有东西都要放在手边,舍不得扔。回去以后我就急着清理自己以前的东西。老妈郑重地说,搬家时,你所有的东西都没扔,连你以前所有的娃娃都还留着。我回头嬉皮笑脸地勾着她的肩膀说,老妈对我真好。然后又转身继续四下翻找。
书柜里有一只鞋盒,蒙着层灰。里面都是高中时朋友间信件。在那个热得让人烦躁不安的六月下午,我窝在沙发上,怀着忐忑的心情将它打开,从现在看来言语暧昧的字里行间,揣测自己当初写给对方的言语。有些缩写已经再记不起名字,有些暗号已经永远成了暗号,然而还是耐心地细细读完了所有信件。媛写来的多半有关我的感情,娅娅永远都在说她喜欢的男生,婷的信纸总是折得很漂亮,至于其他人,有些是纯粹的笔友,已经记不起来因何相识,出国之后也再没有联系。
老妈从客厅探个头说,西瓜切好了,看完信就来吃。床底下还有一只小箱子是你的,差点给你扔了。
我半跪在地板上艰难地将它从一堆箱子间拖出来,没打开已经认出它来,心里很是欢欣。那是一大箱磁带与CD。初中时,上学之余爱做的事就是去音像市场淘磁带。连男朋友的约会也可以放弃,一个人骑车飞奔了去。
有很多歌手是直到现在也未放弃的,更有一些,早已销声匿迹,却被我铭记于心。若要问起歌手组合,唯一可以脱口而出不用考虑的,只有一对,是女子组合,叫“两个女生”。这是早已不在的组合了,消失得干干净净,连EMI网站上的歌手列表里都不再有。可是我还是会时常想起,那是某次去找苏慧伦新专辑时淘到的意外惊喜,是她们的第一张,同名专辑,从那时候就爱上了,一发不可收拾。出国时并没有带她们的磁带,因为怕弄丢了再找不回。到新西兰以后又想方设法从网上下载了听。我手上原有她们的三张专辑,出国之后她们又出过一张专辑与一张精选,网上最容易找到的是Ready to Fly,以及后期的“两人三角”与“坚固友情精选”,然而那张同名专辑终究是没有了的,网上能找到的版本都不全,歌的顺序也一塌糊涂,还有一张叫“打扫”的,更是杳无音讯,网上已没有任何介绍,仿佛从未存在。很少听见有人提起她们,我提起时也极少有人知道。于是渐渐就不再提了,然而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会听。偶尔在网上看见有人知道她们,还是会兴奋得手舞足蹈,他乡遇知音的感慨也会油然而生。
少年的感情,往往不可触碰,因为纯洁得可耻,一触及就有惆怅。所以我只能把信一封封折好,将鞋盒原封不动放回书柜。再把装磁带的箱子重新封好塞回床下。然后趿上拖鞋踱到客厅,捧起西瓜大嚼一通,末了假装不在意地对老妈说,我的东西千万别给我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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